第870章 没什么规矩（2/2）
顾平之抬头望着赵景林，很奇怪，这笑容看起来温和亲切，语气也不重，但一与那双眼睛对视上，他总感觉自己被威胁了，有种凛凛寒意。
好像被一只凶残的恶狼盯着。
“好……好的，没问题！”
顾平之不自觉的点头，避开赵景林的眼神。
“谢谢。”
赵景林低头，收回目光，仍然是那样温和平淡的语气，开口的一瞬间，顾平之便感觉那股莫名的压力消失了。
风宸没理会两人，只是自顾的用餐。
只是，赵景林走了后，他发现这桌子有点儿大，不能很轻松的夹到远处的菜，而且他已经习惯了，只夹自己碗里的东西，不乐意伸手。
顾平之也发现了，风宸只吃自己面前一个小扇形范围内能够随手夹到的菜，小心的转着旋转餐桌，热情招呼。
“风少，尝尝这野生大黄鱼。”
顾平之钳了一筷雪菜大汤黄鱼给风宸，暗暗抹了把冷汗。
不是，他只是想告诉风宸，这桌子他能转，能转啊！
但有了先前大红袍的前车之鉴，他也学会了委婉。
“不用招呼我，你吃你的。”
“刚说到哪儿了，你读中学的时候？可以继续说来听听。”
风宸一抬手，轻易架住了顾平之的筷子，将他夹来的菜放回他自己碗里。
他不要顾平之夹的菜，关系还没到那个程度，除非是爸爸妈妈、姐姐弟弟又或者是像丹阳子那样的挚友，其他人也没有这个资格。
随后，又自己新夹了一筷。
让顾平之接着之前的话题，讲他读中学时的趣事。
风宸有些好奇，甚至可以说一丝羡慕，原来山下的世界这么精彩，在下山之前，他没去学校上过学。
对于那种，身边会有很多同龄人，有朋友有敌人，有友情欢笑也有勾心斗角的生活，颇为向往。
虽然现在他下山了，能够去体会山下的诸多精彩，但他现在能体验到的，与十四五岁的少年所体会到的，也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风宸知道顾平之是在提醒自己这桌子能转，但他仍旧还是只夹自己面前的菜。
他连伸长了手去夹远处的菜都觉得不习惯，怎么可能还要自己去转桌子呢？
赵景林也没去多久，便端着一钵玉糁羹回来了，放下瓷钵，替风宸盛了一小碗，放在他面前。
纯素清淡，清润如玉，品相极佳。
一碗简单的用白萝卜、米碎、山药、百合炖的米羹，食材皆不名贵，但五味有自然之甘，追求的是一个“山林清气”，解腻挺好的。
风宸放下筷子，去接赵景林递来的羹勺，目光微顿，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玩儿刀把自己伤到了？”
一会儿不见，原本干干净净的手指上多了一个创可贴，风宸的语气荒谬中带着几分质疑。
他不得不怀疑赵景林是不是故意的，苦肉计，还是学那些网上的绿茶了？
怎么可能被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伤到。
“走了下神儿，没事。”
赵景林抽回自己的手，顺势将手里的勺子留在了风宸掌心。
刚刚做菜的时候，不知怎的，忽然回想起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这菜他做了十三年，其实风宸从来不喜欢吃玉糁羹，他也是。
那时候最喜欢吃肉，吃肉涨力气。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有点儿心眼子都用这上面了。”
风宸收回目光，轻嗤一声，擓了一勺碗里的羹。
“不好吃。”
尝了一口，风宸摇了摇头。
赵景林似乎早有预料，噗通一声跪下了，看得顾平之和顾可儿目瞪口呆，连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时间有限，请少主责罚。”
风宸本来就只是想找个借口发脾气，赵景林对此早有预料，玉糁羹虽然食材简单，但要做起来，也很费功夫，需要文火慢煮、捣碎、熬糜。
这样用现代锅灶速成的，自然差上一些。
但对风宸而言，这差别就大了。
顾平之和顾可儿对视一眼，忙不迭把筷子捡了回来，默默低头扒拉食物，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赵景林在赵家也是家主，论身份地位，实际上比他俩高多了。
原本也以为，赵景林在风宸身边，也就是下属的位置，甚至于是那种可以和主人称兄道弟，为了不同意见据理力争，而风宸也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的下属。
但今日见多了，却忽然揣测，这“书童”在风家，该不会还是跟千百年前的仆人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愧是那个家族，规矩就是大。
训人跟训狗似的。
风宸低头看了赵景林一眼，欲言又止，这不是故意给自己上眼药吗？
他不需要在顾平之面前立威，对这种年轻气盛的纨绔子弟，稍试手段，一个眼神，就够了。
倒只怕对方太过恐惧，距离感太远，不敢交心。
“起来。”
风宸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扭头转回面前的桌子，不紧不慢的又擓了一勺吃。
“还能入口，也不算错。”
风宸放下勺子，勾了勾手指，示意赵景林继续他布菜的工作。
赵景林讶异的看了风宸一眼，起身沉默的接过自己布菜的工作。
只是整个餐厅的气氛，都带着一股诡异的沉闷压抑。
顾平之甚至忍不住扭头四顾，好奇怪，一时间，他感觉不像是宴客，像是他回到了老宅，陪爷爷吃饭。
而且还是，不止爷爷一人，而是坐满了满桌的长辈，那种肃穆压抑，连吃饭张口的幅度，都要被严格要求的那种规矩森严的感觉。
明明环境没变，只是风宸一个人而已。
顾平之沉默的吃着，动作显得越发循规蹈矩、小心翼翼。
他以为，十大家族与风家的差距，不过是99步和100步的距离，但此刻忽然觉得，怎么像是降维打击。
“平之，怎么不说话？”
“继续啊，我对你刚才说的那些趣闻很感兴趣，说到你十三岁暗恋的那个女孩子。”
“不要太拘谨，我没什么规矩的。”
风宸扭头看向顾平之，笑着说道。
确实没什么规矩，按理来说，他本该食不言寝不语，但为了拉近与顾平之这个同龄人的距离，连这点儿基础的规矩，他也不打算遵守。
“呵呵……”
顾平之闻言讪笑两声，笑得比哭还难看。
简直倒反天罡，客人劝起主人不要拘谨。
更诡异的是，他没觉得哪里不对。
只是觉得……
没有规矩？
骗人！
你坐在那里就像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