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吃瓜（2/2）
张西瓜的破草鞋刚踩上台阶，八台环形补光灯就把他照成透明人。流量教主裹着区块链纹样的长衫从全息投影里钻出来，手里盘着两颗包浆的西瓜籽："；老张，现在讲究个万物上链。您看这西瓜——"；
教主掌心突然裂开道数据缝，露出颗带着绿色认证标识的西瓜。"；每粒瓜籽都刻着量子防伪码，每块瓜皮嵌着分布式账本。"；他指尖弹飞瓜籽，空中立刻展开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溯源视频，"；从栽种到采摘，全程可追溯。"；
老西瓜抄起门边的青铜烛台砸向投影。烛台穿过教主虚影，把墙上的"；年度诚信企业"；锦旗烧出个窟窿。"；去年您给西瓜打膨大剂，前年往瓜秧注兴奋剂——现在改往人脑子里灌水泥了？"；
塔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跺脚声。三百个戴瓜皮帽的年轻人在直播广场跳数字傩舞，每人脸上都印着西瓜籽形状的二维码。他们每踩一步，地面就浮现出"；相信科学"；的荧光字样。
"；那叫认知接种。"；教主挥袖调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没经过我们消毒的真相，比砒霜还毒三分。"；他突然贴近老张耳边，声音突然变成新闻联播腔，"；就像二十年前那场瘟疫，原始数据可是会造成社会恐慌的..."；
老张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他腰间别着的西瓜刀突然自动出鞘，刀背上浮现出2019年冬天某座医院的监控录像。那些被删除的求救信号，正在刀身锈迹里蠕动。
琉璃塔在这时剧烈摇晃。塔外跳傩舞的年轻人突然集体栽倒，后颈钻出带刺的西瓜藤。藤蔓顶端拳头大的眼球果实自动开启直播，每个瞳孔都是个颤抖的镜头。
"；您还是漏算了一步。"；老张用西瓜刀挑断缠在梁柱上的数据光缆，"；被真相撑破的瓜皮，糊不上新时代的灯笼。"；
教主的身影开始出现雪花纹，他疯狂点击着虚空中的控制面板："；不可能！所有西瓜籽都做过绝育处理..."；话没说完就被眼球果实里喷出的记忆浆糊糊了满脸——那是不久前某地银行门口被塞进西瓜的维权视频。
整座琉璃塔开始坍缩成数据黑洞。老张踩着纷飞的"；正能量弹幕"；跃出窗户，看见天地间飘满破碎的瓜皮。每一块瓜皮背面都用荧光粉写着"；404"；，正面却映着无数张呐喊的脸。
他在下坠途中拧开葫芦喝了口瓜籽酒。二十年的陈酿里泡着香港街头燃烧的雨伞、中原冻僵的麦苗、上海四月呜咽的窗。这些本该在西瓜里发酵成民族记忆的原料，如今成了违禁品。
快坠地时老张突然想起件事。他摸出三颗特意留着的西瓜籽，弹进广场上三个营养舱的通风口。舱里正戴着元宇宙头盔啃虚拟西瓜的年轻人，突然尝到了父辈血液的腥咸。
老张落地后，并未停歇。他深知，这场与流量教主的斗争才刚刚开始。他怀揣着葫芦，朝着瓜田深处走去。此时，月光洒在瓜田上，那些被藤蔓缠绕的西瓜散发着诡异的光。
老张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又喝了一大口西瓜籽酒。酒水下肚，他的视网膜上立刻投射出一幅幅画面：是被强制拆除的古建筑，砖石在尘土中哭泣；是被污染的河流，鱼虾翻着白肚漂浮在水面；是为了生计奔波却被恶意拖欠工资的工人，他们满脸绝望地站在工地前。
老张握紧了拳头，他决定利用这些被封印在酒里的真相，做些什么。与此同时，在直播广场上，那些戴瓜皮帽的年轻人虽然栽倒在地，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继续扭动起来。他们不再跳数字傩舞，而是跳起了三十年前流行的霹雳舞。
他们的肢体动作看似随意，却暗合着某种被加密的抗议信号。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踢腿，都像是在诉说着对这个被数据操控世界的不满。周围的人们被这怪异的场景吸引，纷纷围拢过来，拿出手机开始直播。
而在民间，不知从何时起，突然流行起用发光的404瓜皮照明。当人们拿着这些瓜皮灯笼行走在街道上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灯光所照之处，政府大楼里隐藏的数据茧房渐渐显影。那些黑色的茧房里，涌动着各种被篡改、被隐藏的数据，像一个个巨大的肿瘤，附着在权力的肌体上。
流量教主在琉璃塔坍缩的数据黑洞中并未完全消失。他利用残留的算力，躲进了一个加密的虚拟空间。他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心中既愤怒又恐惧。他深知，张西瓜和那些觉醒的人们，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威胁。
教主决定孤注一掷。他利用手中的技术，试图将所有的眼球果实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监控网络，把那些试图反抗的人一网打尽。然而，他没有料到，那些眼球果实因为连接了太多真实的记忆，开始产生了自我意识。
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眼球，不再听从教主的指挥。它们反过来，将教主在虚拟空间中的一举一动都直播了出去。人们通过这些直播，看到了教主的恐慌与狼狈，看到了他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所做的种种恶行。
老张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反击的时刻到了。他从瓜田深处走了出来，手中拿着西瓜刀，向着直播广场走去。一路上，他遇到了许多被他播下西瓜籽的年轻人。他们已经完全觉醒，跟随着老张，向着这个被数据扭曲的世界发出最后的怒吼。
当老张和众人来到直播广场时，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人。他们手中拿着瓜皮灯笼，灯光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广场。老张站在广场中央，对着众人举起了西瓜刀，大声喊道：“我们不能再被这些数据操控！我们要夺回属于我们的真相和自由！”
众人纷纷响应，声音响彻整个赛博中原。在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流量教主所构建的数据帝国开始摇摇欲坠。那些曾经束缚着人们的5G信号塔、数据光缆纷纷断裂，化作漫天的碎片。
而那些西瓜藤，却在这混乱中疯狂生长。它们缠绕着数据帝国的残骸，向着天空蔓延。藤蔓上结满了果实，这些果实不再是眼球，而是一个个闪耀着光芒的真相水晶。当阳光照射在这些水晶上时，整个世界都被真相的光辉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