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十集完美之神(1/2)
弟十集完美之神
我缩在浴室的角落里,手腕上的精工表指针指向3:14。瓷砖的缝隙中,暗红色的菌丝渗了出来,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这些从镜框边缘长出来的不明生物,这三天已经占了半个卫生间。
我眼睛死死盯着那秒钟,心里又害怕又好奇,就盼着秒针赶紧走完这最后一格。
终于,秒针滑过了最后一格。
镜面泛起了涟漪,就像是被石子打破的黑色水潭。一个女人的轮廓从虚空中慢慢显现出来。她手里拿着犀角梳,划过发丝的时候,我竟然听到了冰川开裂般的脆响。这次我终于看清了,她脖子上缠的可不是丝巾,而是某种半透明的管状物,还随着她梳头的节奏,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搏动着。
“你在看我,对吗?”镜中人的声音,就像是用砂纸打磨过的水晶,又粗糙又刺耳,“1997年9月23日,林晚秋也在这个位置记录过我的存在。”
听到这话,我的血液一下子就凝固住了。林晚秋,这个消失在警方档案里的名字,此刻竟然从镜中幽灵的嘴里说了出来。她的梳齿卡在打结的发梢,突然用力一扯,一缕黑发连着头皮被撕了下来,落在洗手池里,竟然化作了一条条蠕动的线虫。
“想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吗?”她转过脸,左眼窝里居然盛开着一朵曼陀罗,“因为所有住进402室的人,都在现实世界杀死了某个自己。”
镜面突然凸起,变成了球面,我的倒影开始溶解。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左手已经穿过了像液体一样的玻璃,被某种黏稠的物质包裹住了。腐坏的苹果气息钻进我的鼻腔,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六边形光斑。在意识消散前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无数个自己正在镜中长廊来回奔跑,每个身影都在不同的时空维度里,有的在衰老,有的在幼化。
黑暗中,有冰冷的触手轻轻抚过我的脊椎,37种完全陌生的色阶在我的颅内铺展开来。这里的时间像是粉末一样,我呼吸间,就有百年的光阴从指缝里流泻而去。我看见2001年的女大学生在镜前割腕,她的鲜血在镜中世界绽放成了永生花;2015年的证券经理吞下安眠药,他的悔恨在镜像宇宙凝结成了黑钻石。
“欢迎来到负熵花园。”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此刻呈现的形态,让我的视神经不断灼烧。那些发丝原来是量子纠缠的弦,每一根都连接着现实世界的某个悲剧。梳齿划过的地方,平行宇宙的裂缝中渗出暗物质,正在重组我的细胞结构。
地面突然变成了竖立的平面,我跌入了由记忆碎片拼贴成的深渊。1988年暴雨夜的堕胎手术,2019年剽窃挚友小说的那个凌晨,所有被道德滤网筛除的恶,此刻都在镜像世界开枝散叶。我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在吞食这些黑色花朵,他的瞳孔里旋转着银河系早期的原始星云。
我坠落在由尖叫凝成的琥珀地面上,耳道里灌满了液态的忏悔。那些黑色花朵的根系穿透我的脚踝,正在吮吸我记忆中的羞耻。我抬头一看,整片天空都是翻转的监控屏幕,播放着402室历任租客的罪行。
穿驼色大衣的男人在屏幕里肢解情妇,碎肉在镜中世界重组为发光的水母;戴金丝眼镜的老妇往丈夫胰岛素里掺水银,她的恶毒在这里结晶成紫红色陨石。所有罪行都遵循着诡异的守恒定律——现实中的恶越隐蔽,镜像里的呈现就越绚烂。
“小满最喜欢这些养料。”梳头女人的裙摆拂过我的伤口,被触碰的皮肤立即呈现量子叠加态的溃烂与愈合,“她用你们的愧疚感维持人形,已经十七年了。”
菌丝爬上我的视神经,把我的视网膜改造成了棱镜。在光谱的另一端,我看见1998年的林晚秋正在往镜面涂抹女儿的血。癌细胞在镜像世界呈现翡翠色,它们吞噬光线的姿态像极了梵高笔下的星空。
“妈妈,疼。”五岁的小满悬浮在镜中实验室,半透明身体里流转着银河碎屑。她的每次哭喊都会引发现实世界的地震,2008年那场汶川灾难的震源深度显示着诡异的“0千米”。
梳头女人突然掰开我的颅骨,用梳齿挑出一段记忆——那是我将临终母亲的吗啡剂量调高两倍的夜晚。这段记忆在镜像世界具象成黑色荆棘,被她温柔地编织进小满的裙边。
“人类总把恶念藏在道德褶皱纹里。”她的左眼开始播放我未曾察觉的记忆:快递员在暴雨夜故意摔碎包裹里的抗癌药,女教师偷偷调换贫困生的助学金名额,“但在这里,每个卑劣的闪念都会长成参天巨树。”
地面突然塌陷成莫比乌斯环,我坠入2013年的镜像切片。证券经理的尸体在镜中发芽,长出七个不同版本的自己:跪在佛前的,举起猎枪的,在交易所纵火的。每个分身都在用截然相反的方式赎罪,而他们的痛苦正通过量子纠缠滋养着永生实验室。
“爸爸的实验本该让我重生。”小满的声音从时间褶皱里渗出,她的身体此刻呈现出克苏鲁式的几何错乱,“但你们这些租客带来的罪恶样本,把实验室变成了......”
她的后半句话被宇宙背景辐射吞没。我忽然理解402室超低租金的真相——我们是自愿走进培养皿的细菌,用灵魂的溃烂为上位宇宙提供能量。那些在镜前梳头的深夜,本质是向黑暗女神献祭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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