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锁心栖梧(1/1)
雕花窗棂外,日光熹微,透过斑驳树影,在地面洒下细碎光影。李云轩抬手,玄铁护腕轻轻叩响那华贵的鎏金妆奁,“笃笃”声在寂静闺房内格外清晰。此时,顾瑾萱正坐在妆台前,对着菱花镜,专注地涂抹着第七层茉莉香膏。那馥郁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驱不散屋内压抑的气氛。
菱花镜中,映出院墙外那扇紧闭的雕花门。门后,便是栖凤殿,闻心兰已将自己锁在里面,整整三十日了。顾瑾萱看着镜中的自己,轻启朱唇:“王爷看这发髻可好?”说罢,莲步轻移,转身时茜色裙裾如流云般扫过满地琉璃盏,碎光闪烁,映着她脸庞,更添几分楚楚之态。
李云轩眉头微皱,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几步上前,掐住她的下颌,细细端详,眼中却无半分欣赏之意。突然,他猛地伸手,将整盒螺子黛砸向院墙,黛粉飞溅,“重画!眉峰再高一分。”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瑾萱眼中闪过一丝委屈,却也只能默默点头,重新拿起眉笔。
时光悠悠,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回廊。这时,八名侍女身着素色衣裳,面容恭敬,捧着鎏金食盒鱼贯而入。顾瑾萱莲步轻移,玉手纤细,夹起一块桃花酥,酥皮上的裂痕,恰似闻心兰摔碎的定情玉珏纹路,她轻轻递至李云轩唇边,柔声道:“姐姐若肯出来用膳,定比这些精细百倍。”
李云轩闻言,脸色骤变,眼中涌起怒意,“她不吃便饿着!”话音未落,他猛地掀翻案几,琥珀色的酒液四溅,泼洒在顾瑾萱新制的茜色襦裙上,顾瑾萱身形一颤,眼中泪光闪烁,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栖凤殿内,一片死寂。闻心兰坐在窗前,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空洞。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窗外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回想起与李云轩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与誓言,如今都化作了最让她厌恶的回忆。
顾瑾萱回到自己房中,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过裙上的酒渍。她想起初入王府时,她对李云轩爱慕之情如同江水绵延不绝。然而闻心兰的存在,如同她心中的一根刺,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取代闻心兰在李云轩心中的位置。
而李云轩,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望着栖凤殿的方向,神色复杂。他对闻心兰的爱,深沉而执着,即便被她伤地遍体鳞伤,他也不愿放手。可他的爱,在这一次次的逼迫与伤害中,早已变了模样。夜渐深,王府内一片寂静。栖凤殿的门依旧紧闭,似乎在锁着一段破碎的情。
夜深沉,浓稠如墨,万籁俱寂中,五更梆子声悠悠穿透薄雾,在静谧的王府里回荡,似在诉说着又一个漫长黑夜的终结。李云轩的身影在熹微晨光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脚步踉跄,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猛地一脚踹向栖凤殿的门。“哐当”一声巨响,门被粗暴地撞开,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雀鸟。这是李云轩数月以来第一次踏入闻心兰的寝殿。
栖凤殿内,十二重纱帐层层叠叠,将屋内的景象遮得影影绰绰。闻心兰坐在纱帐深处,就着摇曳的烛火,正专心翻阅着那本《西域蛊经》。她的手腕轻轻一动,腕间银铃随之轻响,清脆悦耳,却又透着几分清冷。她仿若未闻方才的巨响,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开口:“王爷走错院子了。”顿了顿,又补充道:“顾姑娘的熏香染脏了我的书页。”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
李云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猛地拽过身后的顾瑾萱,将她狠狠按在窗前。他手上的玄铁护腕重重撞在雕花棂格上,震得窗棂簌簌落灰。“兰儿你看……”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几分疯狂。
\"这赝品比你会讨人欢心。\"说罢,竟低头狠狠咬破顾瑾萱颈间的朱砂痣。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茜色衣领缓缓晕开,那刺目的红色,与闻心兰刺杀时溅在他蟒袍上的血渍如出一辙。
顾瑾萱发出一声痛呼,眼中满是惊恐与委屈,她颤抖着身子,却不敢挣扎。李云轩却仿若未闻,只是死死地盯着闻心兰,似要从她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王爷说笑了。”闻心兰依旧神色平静,仿若眼前的血腥一幕不过是寻常之事。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推开窗棂,随手掷出一方染血的帕子,“您养的小雀儿……”她的目光扫过顾瑾萱,带着几分不屑,“连痛呼都学不像我。”
李云轩望着闻心兰,心中的怒火与爱意交织,他不明白,为何那三年经历过的时光,她就能轻易忘却?如今的她如此地冷漠绝情。他想靠近,却又被她一次次推开;他想放手,心中却又割舍不下。
顾瑾萱低着头,不敢有任何的反抗。泪水夺眶而出,她深爱着李云轩,也甘愿成为李云轩的人偶,任他摆弄。可她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的怨恨,怨恨李云轩爱的为什么不能是自己。
栖凤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们紧紧束缚。窗外,晨光渐渐大亮,可屋内的黑暗与阴霾,却似乎永远也无法驱散。
春分的清晨,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织就一张温柔的网,悄无声息地沾湿了王府的每一寸土地。顾瑾萱坐在妆台前,身姿婀娜,手持眉笔,对着铜镜,细细地描完最后一笔远山黛。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铜镜,镜中,满墙工笔兰花映入眼帘。那些兰花,娇艳欲滴,栩栩如生,可她心里清楚,这全是李云轩命画师临摹闻心兰旧作的赝品。顾瑾萱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落寞,更多的却是不甘。
她轻叹一声,修长的手指捻起青瓷瓶里新摘的白梅。那白梅花瓣洁白如雪,在她指尖轻轻颤动,仿若脆弱的精灵。突然,她的手猛地收紧,将花瓣碾碎在胭脂盒里。殷红的汁液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滴落,滴落在妆台上,像极了那年闻心兰刺绣时扎破指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