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断情（1/2）
雕花窗棂外，雨丝如愁绪般绵绵不绝，淅淅沥沥地敲打着青石板。屋内，李云轩目光呆滞，死死盯着那堆由七百二十匹机关木马堆成的塔，口中喃喃：“念儿...爹爹给你造座摘星楼...”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痴狂。
王府的庭院深深，此刻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唯有李云轩那疯魔般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念儿，是他未出世唯一的孩子。
火折子燃起，微弱的光在他颤抖的手中跳跃。当火焰触碰到机关木马的鬃毛，刹那间，火苗腾起，迅速将整座塔吞噬。烈烈火光中，李云轩的脸庞被映得忽明忽暗，他的眼神里满是疯狂与执念。突然，火焰中传来一阵虚妄的婴啼，那声音若有若无，却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李云轩的心窝。
“啊！”李云轩发出一声惨叫，踉跄着后退几步。此时，鎏金小鼓在烈焰中“砰”地爆裂，玛瑙珠子四溅，其中一颗滚进雨洼，映出闻心兰罚跪那日裙裾上的血梅。
“王爷！药煎好了...”老嬷嬷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到眼前疯狂的场景，她不禁惊呼出声。
李云轩猛地回头，眼神中满是凶狠，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老嬷嬷吓得手一抖，“哐当”一声，瓷碗摔碎在地，药汁混着毒粉在地上蔓延开来。李云轩却浑然不顾，赤脚踩过那滩药汁，腕间银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响得凄厉。
“把这琉璃屋拆了...给世子造座冰棺...”李云轩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哇”地呕出口黑血。接着，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在满地碎瓷上用黑血画出一个歪斜的摇篮，“要能看见星星...念儿最爱看星…...”
雨还在下，似乎永无尽头。王府里的下人们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了这位陷入疯狂的王爷。而李云轩，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灵魂，早已随着念儿的离去，消散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夜幕沉沉，墨云翻涌，仿若一只巨兽，将整座王府吞噬其中。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万箭穿心，一下下刺痛着李云轩的心。
李云轩失魂落魄，脚步踉跄，猛地撞开书房的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惨叫，在这狂风暴雨之夜显得格外凄厉。他身形不稳，一个趔趄，衣袖带起一阵风，半截染血的桃木簪从袖中掉落，“叮”的一声，清脆却又透着无尽悲凉，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望着地上的桃木簪，李云轩的眼神瞬间凝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这簪子，是闻心兰失忆后那年，他费尽心思为她亲手雕了三天三夜的。那时的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在簪头细细刻下“白首不离”四个字，寄托着自己对这份感情最纯粹的誓言。可如今，簪头上的刻痕被血渍浸染，竟像是变成了“生死不见”，如此刺眼，如此让人心碎。
“为什么...”李云轩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他像是被恶魔附身一般，猛地伸出双手，朝着满墙的画像扑去。他的动作疯狂而又决绝，双手用力撕扯着，画中人身着嫁衣，在“嘶啦嘶啦”的裂帛声中逐渐破碎，化作无数碎片，纷纷扬扬飘落，就像他们曾经美好的爱情，此刻已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画碎了一地，可李云轩心中的怒火与悲痛却丝毫未减。他的目光落在案头的鎏金香炉上，抬手便是一挥，鎏金护甲划过香炉表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炉中未燃尽的情书被这股劲风带出，如蝴蝶般在空中肆意飘散。那些情书，皆是闻心兰失忆后写下的，每一封都写着“愿得一心人”，曾经，这些字是他的慰藉，可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着他的心。
窗外，五更梆子声悠悠传来，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格外孤寂、悠长。李云轩被这声音刺激得浑身一颤，像是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猛地转身，飞起一脚，踹向整架青瓷酒坛。“轰隆”一声巨响，酒坛接连倒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破碎声。琥珀色的液体从破裂的酒坛中汩汩流出，迅速漫过满地的碎瓷，在昏暗的光线下，恍惚映出那年桃花溪畔的场景。
那时，失忆后的闻心兰，在桃花溪畔赤足踩水，溪水溅起晶莹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她笑语嫣然，眼眸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将绣着兰草的绢帕轻轻系在李云轩的腕间，声音轻柔却又坚定：“此帕如我，生死相随。”
可如今，誓言犹在耳畔，佳人却似断情人，一切美好都已化为泡影。李云轩望着眼前这一片狼藉，缓缓跪地，双手抱住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嚎，在这狂风暴雨中，传得很远很远……
雷鸣电闪，风雨交加，王府内一片死寂，唯有狂风呼啸和暴雨敲击屋檐的声响。李云轩呆坐在书房，眼神空洞，死死盯着腕间那根褪色的红绳。那是闻心兰亲手所系，承载着他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这根红绳却似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相随……”李云轩痴痴地笑着，笑声中满是苦涩与绝望。他猛地一扯，红绳应声而断，金线深深勒进皮肉，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流下，可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突然，他的目光被书桌上的暗格吸引。他机械地伸出手，打开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他们的合婚庚帖。曾经，看到这庚帖，他满心都是幸福与甜蜜，可此刻，却如遭雷击。只见娟秀的“永结同心”旁，不知何时添了一行暗红小字：“愿来世陌路。”
“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李云轩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不可置信。他的手疯狂地颤抖，庚帖在他指尖簌簌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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