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半躯（2/2）
“我还记得那天，收成很差，打来的鱼大多也被感染了瘟疫，根本没法养活我们。”
“但在清点收获的时候，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本书。”
“书中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当时我们一圈人都不认识字，全靠奥菲恩，他早年在一处教堂里打过下手，勉强跟着偷学了几个字。”
“据他所说，书中记载了一种能够召唤神明的仪式，据说召唤来的神明无所不能。”
“当时家人都快要死于疾病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们按照书中记载的仪式召唤来了神明。”
“只可惜，我们当时的仪式是错误的·····”
·····
奥菲恩的指甲深深抠进潮湿的沙地，咸腥的海风中混杂着腐坏的章鱼触须味道。十七个面黄肌瘦的渔民围坐在礁石滩上，用捡来的牡蛎壳在沙滩刻画出歪斜的六芒星。月光泼在那些潦草的符号上，竟泛起青铜器经年氧化的青绿色。
“最后需要活祭品。“奥菲恩的喉结上下滚动，破布袍子下的肋排清晰可见。他枯瘦的手指划过古籍某处，羊皮纸上用暗红颜料画着扭曲的人形，“但这里写着可以用等量的...“
人体。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他们都不敢说出这句禁忌的词汇，哪怕即将走向毁灭，这个渔村仍然保存了基本的廉耻和道德观念。
对于这些胆怯但带着些许善良的村民来说，一旦说出活祭二字，他们的灵魂将彻底浑浊，最终将堕入无尽的深渊。
“咳咳咳。”
老汤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血液顺着指缝滴在六芒星边缘。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虽然彼此都没有说出口，但天生就有心脏病，而且身体条件很不好的老汤姆确实是极佳的祭品。
当看到周围人的视线之后，老汤姆沉默半晌，最终，他主动地站在了阵法的中心。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当奥菲恩将仪式所需的东西胡乱摆放好之后，海上的礁石突然发出了类似于鲸鸣的震颤。
海平面在上涨，巨大的潮水涌来，所有人都惊慌的向岸边逃窜，仅留下虚弱的老汤姆。
片刻之后，海水退潮，众渔民最终只看到了一名翡翠色长发披散，模样清秀看不出性别的人赤足站在浪尖，他的眼睫挂着晨露，指尖流淌着星河。
祂穿着长裙，模样神圣不可侵犯，当时所有村民都呆在了原地。
“我叫艾露恩，一切血肉的化身。”
未知神明的声音像贝壳风铃在海潮之中摇晃，祂伸手轻触老汤姆的额头，那些溃烂的脓疮瞬间化作粉嫩血肉，“以初月之名，赐汝等丰饶。”
·····
【聆听小镇往事，调查进度增加4.1%。】
【当前调查进度为49%，已完成任务需求，是否结算。】
秦劫选择了否，毕竟这个任务是调查进度越高奖励越多，先不急着结算。
“原本的仪式可能会召唤来可怕的怪物，但我们当时举行的仪式有很多纰漏，这也就导致了我们召唤来了对我们有善意的神明艾露恩。”
“正如祂所承诺的，祂会给我们带来丰饶。”
“从此，我们便过上了富饶的生活。”
秦劫看着一本正经讲故事的莫顿，虽然他总感觉对方在胡言乱语，但正在快速增长的调查进度证实了这个老家伙所言非虚。
“然后呢？”
莫顿的眼睛向外看去。
“艾露恩的血液能够启迪普通人，普通人吃下祂的血肉则百病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成立了血肉教会，时刻供奉于祂。”
“所谓神之残躯，实际上就是艾露恩最初的躯体，我们当时的十几人之中，都被艾露恩替换了血肉，被替换之后的部位会健康如初，同时身体也会变得健康无比。”
莫顿看向秦劫手中的断臂，当时他的一条手臂因为一场意外残废，正是艾露恩斩断自己的手臂，替换了莫顿的手臂。
“在小镇度过难关之后，人性逐渐诞生了贪婪，但艾露恩产生的血肉终究有限，祂的血肉不能满足逐渐扩张的小镇。”
“而经过启迪之后，格林威尔小镇的居民也逐渐变得聪明，我们在书中发现了还有另外一种方式，能够让艾露恩产下更多血肉。”
“那就是活祭。”
“举行仪式，对着艾露恩进行活祭，然后艾露恩就能够将活祭的血肉转化为自己的神之血肉。”
他指了指秦劫手中的血肉之神的右臂。
“但艾露恩极为反感这种做法，祂无法接受使用活祭。”
“然后，奥菲恩带人斩断了艾露恩的躯体，分为了上下两部分。”
“艾露恩为血肉之神，哪怕被腰斩也不会真正死去，而奥菲恩保存了祂的下半身，并将祂上半身的头颅斩断，将剩余的肢体投入湖中。”
谈到这里，莫顿的身体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他似乎在竭力克制某种情感。
他的思绪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夜晚，在那个夜晚，友善的神明像个货物一般被分解切割，祂带着善意来到这里，却死在了人性的贪婪之中。
最终，他突然凄惨的笑了出来。
“自从那个夜晚之后，奥菲恩的权力开始不断膨胀，我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
“那么教主托蒙·纳什呢？”
“因为活祭的原因，艾露恩的半躯会不断膨胀，托蒙·纳什负责遏制那不断膨胀的躯体。”
想到这里，莫顿叹息道。
“他对于艾露恩的情感是最深沉的，我也没想到他会成为这种角色。”
秦劫没有对这段故事发表任何见解，虽然莫顿的讲述之中透露出了人性的丑恶，但秦劫仍然注意到，部分故事在讲解的时候，秦劫并没有获得调查进度的增长。
也就是说，莫顿这段话语之中，有着一定的谎言，或者说，或许有一部分是莫顿在主观情况下的误解。
毕竟奥菲恩直接带人斩断血肉之神·艾露恩的残躯这段实在是有些不合理，这也太突然了，而且对方是神明，不应该被那么轻松的斩杀才对。
听到湖泊，秦劫的眉毛一挑，他的目光看向灯塔下方的湖泊，“就是那里？”
莫顿点了点头，“对，没错，那里就是血肉之神·艾露恩的半躯所在地。”
难怪。
秦劫依稀记得第一晚他被人追着逃到湖中躲避，就在他跳进湖中之后，他就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如此想来，秦劫当时大抵是感受到了血肉之神·艾露恩的半躯。
听到这里，秦劫大致了解了，为何莫顿称这场失败的仪式很可惜。
负罪感。
此刻的莫顿抱有巨大的负罪感，很显然，他的内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对于他而言，比起杀死对他们要善意的神明，他宁愿召唤来一只可怕的存在把他们都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