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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越瞪她一眼:“别胡说。”
“妾岂有胆子胡说,这话妾也只敢与夫君说。”杨氏眉间忧愁,道,“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何时才是头。”
郭越神色缓下来,道,“疯不疯,莫只看面上,你不见,陛下这是排除异己么,看看朝中那些消失的,都是什么人。陛下心里,也是怕到了十分。”说罢,叹口气,“只是走的路不对罢了。”
杨氏明白过来,却仍然忧心忡忡,“若是异己,谁还能比元煜更异己,我等会不会”
“暂时不会。”郭越道,“我正要与你说此事,明日,你带上儿女家人,到汉中郡去避一避。丈人那边,我已经致书。”
杨氏听着,惊诧不已。
“那你呢”她低低问道。
“我么,”郭越长叹一声,苦笑,“只好看我那侄儿本事了。”
、第77章茶汤上
战报不断地传到皇宫里,大臣们忙得似蚂蚁一般。
“洛阳昨日又下了十郡县,”殿内,太尉孙政向皇帝禀报道,“陈蒙再来书请援,说再不派兵,洛阳就守不住了”
御座之上,皇帝看他一眼,接过内侍捧上前的金丹,和着酒服下。
“知晓了。”他盘腿打坐,神色平静,“下去吧。”
孙政一愣,忙道,“陛下,是否现下就拟旨发兵”
“太尉莫忘了,洛阳有十万兵马。”旁边程进瞅着皇帝脸色,清咳一声,道,“前几日又发了三万,还不够么京城的禁军也不过三十万,给了他,京城怎么办。”
孙政看着程进,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听皇帝不紧不慢地开口,“拟旨可以,告诉陈蒙,洛阳乃是东都,陈氏世代食禄,如今正当报效之时,宁可战死,不得后退,去吧。”
孙政心中一惊,再看皇帝,却见他闭起了眼睛,神色安然。他知道此时再说,便是自讨无趣,只得退下。出到殿外,等候的众臣纷纷围过来,孙政看着他们,叹口气,摇摇头。
众人皆知晓这是何意,面面相觑,心中寒凉。
“陛下,他们都走了。”殿内,程进恭敬地对皇帝道。
皇帝仍旧闭着眼,淡淡应了一声。
“陛下,”程进小心地说,“臣以为,孙太尉所言,亦是有理。洛阳若不保,叛军下一步便是京城,唇亡齿寒啊。”
“下一步么”皇帝冷笑一声,未几,睁开眼,“放心吧,洛阳不会丢,他们也来不了京城。”
程进讶然,不明所以,看着皇帝的神色,却又不好再问,只得唯唯应下。
洛阳千里之外的吴国,东面临海,水泽纵横,自古乃江南富庶之地。
早晨,天还没亮,位于江海交界之处的广陵郡,突然来了上百艘艨艟大舰,舰上没有旗帜,排列成行,浩浩荡荡。守江的吴国士兵何曾见过这般场面,待得回过神来,舰上飞矢如蝗,将来刺探的吴兵舟船直接撞沉。没多久,江上重新恢复安静,舰群继续向前,消失在迷雾之中。
几百里外的秣陵,乃是吴国的冶金重地,亦有良港,吴国往北方运送兵器,大多在此装船上路。舰群出现的时候,秣陵的水港正是繁忙,满载待发的货船,密密麻麻,随时等着上路。
无数的火箭从舰群飞出,落在货船上,惊叫声惊动了守军,可还未等他们来到,舰群已经靠岸,伸出长长的木板,冲下无数骁勇之士。
秣陵的守军猝不及防,被杀得节节败退,很快片甲不留。接着,震天的轰响如同落雷,一日之内,秣陵冶炼、锻造的工场尽皆毁坏,水港上的货船亦被大火焚烧。吴王得报,急忙调兵去救,可待得吴军赶到,那舰群却已经退得无踪无影,空留得工场废墟一片,以及满江残骸。正当众人疑惑,舰群突然又出现在了寿春,一举攻入城中,将睡梦中的吴王俘获。
此事如同巨锤,给正得意洋洋的叛军迎头一击。失了吴国事小,失了秣陵事大。打仗需要兵器,南方叛军所用的箭矢,大多在吴国产出。前方战事紧急,兵器耗费巨大,一旦紧缺,将拖累整个战局。
正当诸王为此事心焦,更让人震惊的消息又传来。豫州各地的屯粮之所,一夜之间,均遭人偷袭,所有粮草付之一炬。
而与此同时,朔北军突然发难,袭击了常山国和赵国,俘虏了二王,长驱而入,解除了洛阳以北的压力。洛阳太守陈蒙,出身将门,领着守军苦战了许久。奈何朝廷援助不力,守军眼见要坚持不下去,忽而遇得这般转机,士气大振,一举夺回了洛阳百里之外的数个城池。
没有人觉得这是偶然,虽然没有正式宣布,但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朔北王做下的。
“那吴国也是水道纵横,水军强悍。可那些巨舰自海上而来,较吴国的船更大更结实,吴国的水军根本抵挡不住。那寿春城也是结实,却中了邪术一般,城门突然被雷给劈塌了,大军一口气攻入城中,吴王被捉住时,还以为是谁在跟他开玩笑。”宫中,擅长说笑的优人正在编排战事,给太皇太后和一众贵妇人们取乐,笑声不断。
太皇太后近日不问世事,专心礼佛。如今听到元煜的战绩,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
贵妇们都是识时务的,见得温太后在场,不好夸赞朔北王,只能称赞皇帝用兵如神。
温太后听着众人的话,脸上带着浅笑,捧起杯子抿一口茶。
“老妇多日不曾见陛下,不知陛下如何了”太皇太后看向温太后,问道。
“陛下无恙。”温太后答道,“陛下近来忙碌了些,故而不曾来探望母亲。”
太皇太后轻哼一声,道,“老妇听闻,陛下在宫中设了法坛,请了方士每日炼丹,可有其事老妇本不想多言,只是陛下乃社稷之主,一举一动关乎国运,太后是陛下生母,不该溺爱太过,见得荒唐的,便该劝一劝。”
温太后心中不悦,却不好显露出来,行礼道,“敬诺。”
在太皇太后宫中积攒了一肚子的不快,温太后回到宫中,脸色十分不好看。见得她回来,平日养在身边的小犬立刻跑过来,在她脚边转。
“去”温太后皱眉将它踢了踢,内侍连忙将小犬抱开。
这时,宫人来报,说温夫人带着大皇子来了。温太后让她进来,母子二人行个礼,温太后逗了大皇子一会,见温夫人欲言又止,便让内侍带着大皇子出去玩。
待得左右无人,温夫人一脸愁眉,“姑母,今日太医署的人与我说,乔美人腹中的,应该是个男儿。姑母这可怎么办”
温太后看着这个侄女,不由一阵头疼。
温夫人是皇帝登基之后,由温太后做主纳入宫中的。那时皇后还在,身体羸弱,看着就要不行了。温太后的主意,就是让温夫人接着当皇后。
可惜,皇帝对温氏一直态度寡淡,虽然在温太后的极力帮助下,温氏由美人抬到了夫人,育下了两个女儿,还把皇帝的庶长子接来抚养,可皇帝仍然不愿意将她立为皇后。如今乔美人宠眷正盛,一旦生下儿子,说不定就顺水推舟成了皇后,这让温夫人如何不着急。
温太后看着这个一脸哀戚的侄女,心中莫名烦躁。自从年初春朝时元煜从皇帝的手中溜走,皇帝就每日坐卧不安,时刻担心着元煜反攻回来。多年来的心病,在这之后登峰造极,皇帝像是中了魔一般,元煜越是没有动静,他就越是焦虑。终于,他瞅到时机,命令武威太守将元煜诱到武威,伺机杀掉,而当当失手的消息传来,皇帝大病不起。
从此之后,皇帝愈加疑神疑鬼,喜怒不定。他设刑狱、贬朝臣、信仙术,温太后都劝过他,可是皇帝听不进去。
“这些人都巴不得元煜回来,朕不下手,难道要等他下手”皇帝冷冷道。
温太后头疼不已。内忧外患,一个不听话的皇帝儿子,还有一个遇事只知道来向她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