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女生言情 > 枉生录 > 分节阅读 209

分节阅读 209(1/2)

目录

下来,脸上的笑容都不勉强了,连连拍着英祥的肩膀夸他聪明。

这日不放告,出了花厅便见余庆丰过来送帖子。邵则正问:“是谁的帖子”

余庆丰道:“是卢老爷送来的,卢家三爷中举,今儿从杭州回来了,家里设了宴,卢老爷请父母官、县学教谕和县里的缙绅们一道吃个饭。特别说了,要请太爷赏脸呢”

邵则正此刻心情大好,点点头道:“我们小小县城,能出个乡试第一,殊属不易,若是卢宝润继续加劲,连中三元,可是几百年不遇的大喜事了,连我这个县令也脸上有光呢你帮我批个回帖,晚上一定去。”转头对英祥道:“还要麻烦博先生捉刀,帮我写篇贺辞,四六骈体也行,排韵也行。晚上一道去他们家喝酒”

英祥勉强笑道:“写贺辞可以,喝酒的话,我这身份也不配啊。”

邵则正笑道:“怎么不配我都以先生相称,他卢宝润能不买账何况以往的例子,但凡中了生员、中了举人的,县父母依例都要带各幕府去。”他含笑拍拍英祥肩膀道:“去年那事,都过去了,卢家药铺的掌柜不懂事,未必与卢家主子相干,你也该当和卢家修好才是。况你现在还是个白身,倒也不妨请教二三,将来为自己求个功名,强过在我这里。”

英祥脸上一呆,邵则正已经自作主张:“就这样定了等会儿你就费心了。晚上我叫人来叫你”

傍晚天尚明亮,邵则正便叫人来唤英祥一起到卢家去,英祥无法推脱,心道有县太爷这个挡箭牌,卢宝润也当顾忌,只好跟着一起去了。卢家装饰得如办婚礼似的,大红毡子从黑油大门铺到里头仪门,梁上苏式彩画也重新描过,隔三五步便是大红的纱灯笼,点得白昼般明亮,院子里开了流水席,此刻丫头小厮们正在布凉菜,而卢家老爷和这次新近中式的三爷卢宝润,一身鲜衣,在院子里迎宾,见县太爷来了,两人抢上几步笑融融拱手作揖,邵则正也拱手回礼,好好地道了几声“恭喜”

英祥实则是第一次端详卢宝润其人:不得不说,他是个富家公子、读书种子的模样。尖瘦的下颌骨配着斜飞的双目,长得称得上清俊。加之今天一身打扮簇簇新,摹本缎的马褂,细密江绸的袍子,腰间精绣的荷包、润泽的汉玉佩,笔挺地站在哪里,谁不夸是个人才可惜却不知他腔子里那份肮脏

卢宝润倒是颇为惊讶地看着英祥:记忆中上大堂愿意代妻子受刑的那个粗糙脚夫,黧黑的肌肤经过这么久的休养,已经变得白皙多了,把五官整个地衬了出来,穿的是一身细布长衫,颜色也不脱佻,站在一群绫罗绸缎里反而显得风清月朗,温润如玉,只是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卢宝润还是禁不住心里略一瑟缩,旋即又恼恨自己:刚刚才中了举,怕这个小小的县衙师爷做什么卢宝润招呼过邵则正后,越过其他几位师爷,首先向英祥笑道:“这位是大令新纳入幕中的博先生吧听说好文采”

他语气中挑衅的意味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英祥淡淡笑道:“举人老爷夸奖了”心里不愿意理他,连常规的马屁都不肯拍他的。

卢老爷露出惊喜的笑意:“噢原来这位就是博先生幸会幸会方才读了博先生写的贺辞,实在令犬子惭愧他这次不过是侥幸而已,民间藏龙卧虎,他实乃区区而已,并没有自负的资格。”言罢,瞥眼看了看儿子。卢宝润在父亲面前不敢张狂,弯弯脖子称是。

宴饮到一半,卢宝润已经被众人灌得微醺,借酒盖脸,摇摇晃晃举着杯来到次席的这些师爷们席前敬酒。敬过诸人后,他别出心裁又单独来敬英祥,带着些大舌头道:“今天内子在后院里宴请诸位女客,县太爷的夫人也到了。不知道博先生的娘子为什么没有赏脸啊”

英祥礼貌地回应道:“她不见世面,又不是什么分位上的人,卢举人家的大宴,哪里有她的位置”

卢宝润反而凑得更近,打着酒嗝笑嘻嘻说:“你不对你家娘子是我家常客呃那时我爹爹虽不喜欢三姑六婆进门,但内子无知,就喜欢招揽这些人呃你娘子给我内子做药婆别说呃手艺还真不坏你堂客长得也美: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旁边人见说得越发轻薄得不像了,英祥颊上虽持着礼节性的淡笑,眼睛里已经流露出恨意,脸色也跟着铁青起来,忙把半醉的卢宝润拉开哄走,又劝英祥不必与醉鬼计较。

卢宝润借酒装疯,奚落了英祥一番,心里十分熨帖,尤其还想着暌违近一年的那个美人儿,越是得不到,越是迫切希冀。

宴毕,众人渐渐离散,英祥望着卢家的黑油大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这个世界如此现实,位卑者被欺,位尊者欺人,虽然有着孔孟约束,但若是有心不遵,什么孔孟、程朱,也不过一句空话。

而卢宝润喝下了一大碗醒酒汤,吐过两场,脑子里终于清明了一点,面前却是父亲严肃的脸庞:“醒过来了”

卢宝润一个激灵,陪笑道:“是。老爷有何训示”

卢老爷死死盯了儿子一会儿,才说:“你今日醉得好不大像一个新科的举人,倒像个堂子里吃飞醋的嫖客。我替你留着面子,但不知道这面子能给你留多久”

这话说得不轻,卢宝润更加清醒过来,不由身子一矮跪在地上:“老爷这话,儿子不大明白”

卢老爷背过手去不理睬他,半晌才问:“博英祥和你有什么过节”

“没没有”

“那你老提人家堂客是什么意思”

卢宝润在家怕父亲,此刻更不敢答话,半天才回复道:“只是玩笑而已”

“玩笑这样的玩笑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卢老爷手一挥,几乎巴掌要甩到儿子脸上,不过只是一阵风擦过卢宝润的脸边而已,“你自己屋中娇妻美妾还不足意在外面吃花酒,沾惹那些,我也睁眼闭眼没有太过束缚你可是人家有男人的妇女,你还去招惹做什么你那时的事,真当我全不知道”

卢宝润低着头,酒液都随着冷汗从额角渗了出来,跪着听父亲训示不敢有一点不恭敬。卢老爷的怒声在他耳边响起:“人家现在是县令那里得用的师爷,你看他的样子,比你聪明百倍有余人家肯吃苦在码头做脚夫、受腌臜气,这样的隐忍,这样的才气,一朝翻覆便是大成你以为你做得两章好八股,就通晓世事了史书读过几篇韩信、张良、苏秦、朱买臣都知道么你现在只管轻狂,等人家翻起身来记起仇,还有你的葬身之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