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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得出来这里应是有一家修道宗门,但此地灵机微弱,甚至连护身大阵也未有,是以根本不把此间之人放在眼中,可才下来,目光一撇,却见得下方有一辆蛟车,十余条蛟龙在旁或趴或动,不由心下一凛,顿时惊疑不定起来,暗道:“怎这座驾很是眼熟?”
张衍本在塔阁之内修持,忽感外间有多出一股熟悉气机,便自行步出来,往天中一望,不觉讶然,笑道:“伍真人怎来此地?”
伍真人见得张衍在此,也是吃惊异常,道:“原来是张真人在此!”
他不禁大是疑惑,怎么溟沧派渡真殿主行至此地,莫非也是来找寻那宝物的么?
想到这里,却是心下一紧。
平都教立派时日尚不及南华、太昊等派,门中也从未有过飞升真人,算得上根底浅弱,直至与溟沧派联姻之后,才真正立足脚跟,张衍乃时溟沧派渡真殿主,只论门中权柄,仅在掌门之下,要真是为了那宝物而来,自家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他表面之上却是不曾露出什么异样来,打个稽首,试探道:“张真人,伍某冒昧问上一句,不知尊驾缘何到此?”
张衍笑道:“贫道此行,却是为相助清羽派陶掌门炼化一件宝物。”
伍真人心头一紧,问道:“不知是何宝物?”
张衍并不瞒他,道:“道友也当听闻,乃是那源纲走兽图。”顿了顿,也是问道:“却伍真人远渡而来,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伍真人一想,两派彼此乃是友盟,张衍既然如此坦承,那他不若就把话说开了,免得生出什么误会来。便正色道:“不瞒真人,此回伍某是奉掌门之命,来此寻一件对我平都教至关重要的宝物。”
他将前后因由大略说了说,除了一些些涉及平都教隐秘的关节不提,把大致情形都是说清楚了。
张衍听完之后,笑了笑,道:“伍道友倒是来得巧,或许道友方是那位有缘人。”
第一百九十五章心象神返大灵碑
伍真人神色动了动,试着问道:“莫非……这宝物已在张真人手中了?”
张衍微微摇头,道:“贫道却与此宝无缘。”
他把身一侧,以目光示意,道:“伍真人欲寻之宝,当就在那处,真人可自去看来。”
伍真人往他指点之地转去一看,见得那处有一枚晶亮丹珠,只是这一眼,就觉身躯之中神意似要飞了出来,就如那日掌门相召一般,吃惊之余也是万般欣喜,如无意外,此珠当就是他平都教渴欲寻得的宝物了。
因为急于将之拿到,他告罪一声,就快步行至近前,观察片刻之后。
轻轻一抬手,也是想用法力拿动,可是这一试下来,却如微风撼动山,并无半分动静。
他怔了怔,思索一会儿,自袖中摸出了一件阵器,在周围布了一处禁制,见无疏漏后,就盘坐了下来,过得片刻,但见金光银华,灼灼大放,一尊如烟霞凝筑的法灵自肉身之中走了出来。
他本是压制住自己气息,但是法相一出,却是再难掩盖,好在方才布置了阵器,但脚下这处地界毕竟地脉灵机不足,在呼啸震动的灵潮之下,整座岛屿都是晃动起来,看去像是端坐在即将喷发的地火山口上一般。
陶真人此刻在青鸾座驾之内祭炼那虺龙精魄,四周有禁制护持,若有外力攻袭,立刻就能察觉,但只这等气机外泄,却是惊动不了他,故仍是沉浸在法力搬运之中。
但岛洲之上多数修士修为都低微,哪经受得起这般气机冲荡,个个都是坐了下来,勉强运功抵御。
那白衣文士未曾想又是这里来了一名洞天真人。也是暗暗叫苦,他自觉要是再这么下去,这处岛洲非要崩开不可,可自家偏偏无能为力,只得自洞府之内遁光而出,匆匆来至大塔阁下。苦求道:“张上真,小道这处修炼之地也经营了数百载,门下还有百数弟子,若是坏了,也不知往何处去,求上真垂悯,可否让那位上真收束法力。”
张衍看了远处一眼,伍真人实则还留有分寸,动静虽大。实则却是撼动不了这处岛洲。
不过再这么下去,倒很可能会将其自身气机宣泄出来,令东华洲上某些炼就元胎的洞天真人察觉,虽未必能知晓是何人在此,但引得其等注意,总是不妥,故是一抬手,一股玄气飞出。霎时笼盖头顶,将整座岛洲护定。
白衣文士见再无风浪。终是把心神放下,深深一拜,道:“多谢上真出手。”
张衍微一点首,他朝伍真人看去,见那法灵已是走至了那丹珠之前,就在这时。此珠子似被什么物事牵引,居然就晃了一晃,随后猛然飞起,投入灵尊眉心之上,化一道光华回得身躯之中。
伍真人浑身一震。他脸色变了变,似是看到了什么,随后又紧紧皱起了眉头,好如在思索什么疑难。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整整数个时辰之后,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向着塔阁这处走来。
张衍这时发现,对方气息居然比原先增长了许多,这等情形,极似又破开了一层障关,看来这宝物确实与平都教有些渊源,他微微一笑,道:“武真人法力大进,恭喜了。”
伍真人打个稽首,道:“多谢真人,今回不过偶有小得,当不得什么。”他顿了顿,又言道:“张真人,此宝对我平都有大用,可否容伍某带了回去?”
这丹珠毕竟是张衍先行寻得,纵然与己身有极深关联,但要是一个交代也不作,就拿了回去,这也太过不妥。
张衍却不直接回他,只问:“道友可知此宝内情否?”
伍真人道:“这……”将那宝珠收摄入体后,确也是知晓了一些隐秘,但其中有些,却是这涉及到了藏相灵塔。
平都教立派根基是在此塔之上,只要此宝不灭,终归后路不绝,对山门尤为重要,哪怕是友盟,也无法透露出去。
张衍似是看出了他为难,笑道:“此宝原是自一头天妖身上得来,其有化灵分身之能,贫道是为防备此珠之内藏有它后手,故有此一问。”
伍真人一听,心下不禁一松,道:“张真人不必担忧,这宝珠之中并无任何邪秽污杂之气,至于其功用,却是能寄入生灵自身识念,便是身死,只要灵机足够,也可再化育而出。”
张衍略微一思,道:“忆心之术?”
修道人如有弟子亡故,如有象相修为,待其转生回来,那便可施展一门手段,将自身种种往昔回忆灌入其识海之中,如此表面看去,其与上一世已是无有任何差别。
但这并非是唤醒前世记忆,而是以莫大法力强行改换识念。
此法有诸多缺陷,等若在原本严密无缝的识海之中撕开了一道裂口,平时还好,但若是与魔宗弟子交手,极易为其所趁,且此等弟子心性不稳,将来无可能有多大成就,是以一般无人会用。
伍真人沉声道:“有些相似,但不尽相同,而且以宝珠寄托,看去识念不损,但回来那个,也未必见得是原来那人了。”
张衍想了一想,点头表示明白。
从伍真人言语之中可知,此珠等如将寄用之人识念记忆如书画印卷一般,拓了一份下来,每次如得复生,必和原来那个一般无样,不过对外人来说,也是无甚差别了。
他心忖道:“我道虺龙如何化身万千之后,还能保持一灵不灭,识意长存,本来以为是天生本事,原来还有依靠了此宝之故。”
他明白这丹珠之中肯定还有秘密,但只要知晓了非是那虺龙后手,那便不必深究了,边道:“此宝既又与妖魔无关,伍真人便请拿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