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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知道不少绘画笔法的郭京和刘无忌他们毕竟是书画私牙,虽然不能画,但眼力还是有一点的,还看出武好古的这幅画已经用上了一些他并不掌握的技巧。
譬如这建筑物的“近大远小”和远处背景的“虚实、深浅、繁简变化”,全都处理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光是这一手,就已经能让武大郎成为当世第一等的画师
而且武大郎在图画细节和色彩上的处理手法,也显得极其高明,因此画出来的画就和真东西一模一样了。
这等写实到极致的画技,据郭京等人所知,并不是以往任何一位大家所创很可能就是武好古开创的技法
而能够开创出一种高明画技的画师,毫无疑问就是一代宗师
“大郎,你这画拿到大相国寺市集上去,上百缗都卖得出去啊”
和郭京、刘无忌一块儿到来的青年和尚马上给尚未完成的画作估了价,他就是在大相国寺出家的傅和尚。这和尚虽然出了家,但是并未看破红尘,依旧和在潘楼街厮混时一样,兼职当书画文玩私牙,只是活动地点从潘楼街换到了大相国寺。
前日郭京和刘无忌刘道士去大相国寺寻他时,将武大郎准备放开手大干一场的事情告诉了他,因而今天他才郭京、刘无忌一起过来画斋。
傅和尚顿了顿又言道:“你有这等功力,何必再临他人的画”
“是啊。”郭京附和道,“便是画圣在世,怕也画不出这样的画吧”
刘无忌也说:“至少在当今,大郎的界画可称一绝了。”
武好古闻听,微微一笑:“三哥,小乙、和尚,你们都快把我夸上天了。可惜他们指做局对付武家的人要的是画圣、书圣的宝贝,不是我武大郎的画儿。”
“那这画是给谁的”傅和尚问。
“给王驸马府上的高俅画的。”武好古笑道,“不知能不能入了王驸马的法眼”
“自然能入的。”郭京肯定地说,“等到王驸马看了你的画,说不定就会保你家则个了。”
“光是看恐怕还不行。”武好古轻轻摇头,“得等他临不出我的画,才会知道厉害。”
“什么王驸马会临不出”傅和尚一愣,“他可是工笔大家啊。”
王诜在画坛上的地位可比他在官场上高多了,而且他善于临摹名家作品的名气,在开封书画行中也是尽人皆知的。
武好古摇摇头:“他临不出只能摹”
临,是照着原作写或画;摹,是用薄纸绢蒙在原作上面写或画。
因此临难而摹易
而不掌握后世的透视法,想要很快临出武好古的这幅画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王诜得到这幅画后,一定会茶不思,饭不想的而这就是武好古想要达到的目的。
因为武好古知道,驸马王诜有一位书画上的忘年之交,名叫赵佶
第一十章一纸万缗二
“王驸马临不出,还有他在书画一途上的至交好友们都可以来试试。”
武好古一边说话,一边仔细收拾清理画具,“等到他们都临不出了,我的画才会值钱,就是一纸万缗也是可能的。”
“一纸万缗”
傅和尚惊道:“黄家富贵、徐熙野逸也不过如此吧”
黄家富贵多指黄筌、黄居寀父子黄居寀还有两个兄弟,也是黄家富贵一派,不过他们死得早,留下的作品不多的作品,而徐熙野逸则是指南唐大画家徐熙的作品。和喜欢花团锦簇的黄家父子不同,徐熙的画作注重墨骨勾勒,淡施色彩,流露潇洒的风格,在五代末期和大宋初年时是可以与黄家富贵并称的流派。而黄居寀和徐熙的真迹,如今在潘楼街市上也就卖个几千缗一万缗的。
“这武家写实倒是不在富贵、野逸之下,只是一纸万缗除非”郭京看了看武好古,微笑不语了。
万缗可不是小钱,对于活着的画师而言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天价。
当然了,画师拿不到的高价,换成王诜、蔡京、苏东坡、黄庭坚这样的大官僚就不是问题了。
在宋朝的书画行,书画师的作品和精通绘画、书法的士大夫官僚的作品可不是一个价钱。
一方面书画师的地位本就不能和贵族官僚相比,他们的作品自然要被低看;另一方面书画师靠卖画写字为生,作品的供应量大,而贵族官僚不靠卖画写字吃饭,作品的供应量小,自然容易炒高了。
郭京说的“除非”,就是说除非武好古去中个进士,否则他的画要在他活着的时候卖到一纸万缗是不大可能的。
只是郭京还不知道眼前这幅桑家瓦子图所展示的还不是武好古全部的本事。
武好古在另一世中真正拿手的超写实主义油画虽然不是什么大师级的画家,但还是有些真功夫的。只要他能凑齐制作油画的材料画具好弄,困难的是颜料、油和合适的画布,他画出来的人像或是景物,就能让王诜等人摹都摹不出来
因为线条轮廓可以摹,但是西洋油画特有的丰富和逼真的色彩,是北宋的中国画家们无法模仿出来的这并不是说油画技艺就高于国画,而是双方处于不同的体系,因此很难模仿对方,就是摹都摹不出来。
到了那时,武好古的画就会拥有足够的稀缺性和研究价值东西方绘画不是一个体系,但是却可以互相借鉴学习。对于赵佶、王诜、米芾这样的大家而言,万缗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些人一旦出高价求购,那么就一定会有人跟风,到时候武好古的画就能“炒”起来了。
这艺术品的价值,很大程度上是“炒”出来的来自后世的武好古,自然知道这个门道。
所以他现在绝不能去大相国寺摆地摊卖画要是按照傅和尚的定价,一纸百缗往外卖,卖出一百纸才一万缗,而有了一百纸的超写实工笔或油画在市面上流通,武好古有生之年都卖不出一纸万缗的画了。
而武好古正在创作的这幅桑家瓦子图也是不卖钱的,是要作为谢礼送给高俅。
不是为了拍高俅的马屁,而是为了抬高身价如果要收钱,能要百缗就不错了,这无形中就给“超写实工笔”定了价。而且别人再要来买,武好古也不好拒绝,否则就太得罪人了。
所以武好古会把画送给高俅,实际上就是送给了王诜,让王诜来替自己做宣传。
而与此同时,他会告诉高俅自己要去城南的戴楼书院“用功”实际上是去大相国寺眯着。这样他就不再是个卖画的商人,而是个士子了士子是清高的,不喜欢阿堵之物,不卖画是应该的。
不过武好古不卖自己的“超写实画”,不等于不仿别人的画去骗钱哦,不能说骗,他现在是士子了,读书人的事情,能算骗吗
武大郎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见楼下没有什么闲汉地痞在游荡,于是就关了窗户,重回座位。
他压低声音道:“我的画虽早晚有一纸万缗的时候,但终究是远水。要想解近渴,也只有做假了。”
屋子里的郭京、刘无忌和傅和尚闻言都的一阵心跳加速。武好古自己的画卖得再贵,和他们有甚底关系可是武好古要造假画的话那可就得一个好汉三个帮了,毕竟制假之后还有贩假,武好古一个人是很难兼顾周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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