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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夺回希望(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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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对彼此诚实一些,罗伯特。”圣吉列斯说。“你其实是想偷懒,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样揣测我,兄弟,但我向你保证——”罗伯特·基里曼严肃地回答。“——答案绝非如此。”

他得到一阵意味深长的凝视,而他没有用任何话语、眼神或动作来回答这凝视,只是沉默。

几秒钟后,他上前几步,一本正经地举起双手,开始为他的兄弟检查礼仪甲的连接处。

圣吉列斯今日所穿的这件盔甲华美得如同一件艺术品,虽然什么东西被他穿上都会得到这样的形容,但是,公正一点来说,能像它这样既不喧宾夺主,也不会完全被大天使的光辉所压倒的礼仪甲,还是比较少的。

或者说,少得可怜。

这件礼仪甲的制造者大概为它呕心沥血了大半个人生,它几乎可以被冠之以‘完美’的头衔,然而,令人悲伤的是,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完美之物——这件礼仪甲在外观上无可挑剔,因此它的穿戴体验必然不会有多好。

它的内衬过于紧了,为圣吉列斯的双翼所预留出的开口也有相似的错误,它本该更宽一些,但其工匠却在交付之时满怀自豪地说,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为了保证整件盔甲上下所有的地方都拥有同样的风格,他刻意没有扩宽开口。

基里曼放下双手,后退几步,端详起他的兄弟,他的兄弟则以全然的面无表情回应。

直到数秒后,圣吉列斯习惯性地挂起一个颇具官方意味的微笑,这种探究者与被探究者之间的小小勾心斗角方才结束。

基里曼终于开口。

“我管这个叫第六种外交辞令。”

“前五种是什么?”

“握手、协议、威吓、拳头、刀剑。”

“而第六种竟然是微笑?”圣吉列斯略显打趣地问。“你是如何将一个微笑排在拳头与刀剑之后的?”

“这其中其实没什么优先级的区别,我只是把它们列举出来而已。对付什么人,就得用什么方法,有些人不可被收买,不可被动摇,而另一些人呢?他们几乎来者不拒。你给钱,他们收,你给拳头,他们照样收.至于你刚才的那种微笑,就很适合在这种场合下使用。”

圣吉列斯没再说话。

房间之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是他们二人都非常熟悉的军乐,代表着战争即将开始的号角声也同样蕴含在内,巧妙地与各类乐曲混在了一起,不显出格,但也不算多么和谐。

基里曼来到窗前,撩起白布窗帘的一角向上看去,一大群正在云层中沐浴阳光,熠熠生辉的战舰恰好缓缓驶过。它们的边缘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力量与威严,几乎像是神迹。

他又低头看去,看见大片大片欢呼的人群——从此处,到远方,每一条街道,每一座高楼,每一个可供人眺望远方、视野开阔的地方全都被挤满了。人们穿上了他们所能拥有最好的衣物,情绪高昂,渴望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基里曼收回手,让窗帘滑落,也让这些景象从他眼前消失。背对着圣吉列斯,他缓缓开口。

“《注定凯旋》是首不错的曲子,它的高潮部分将在两分钟后到来。但是,我其实不太喜欢它——‘注定’这个词让我非常厌恶,就好像士兵们即将流的血和汗都无足轻重一样.既然是注定要获胜,那么流不流血又对局势有何影响?”

圣吉列斯安静地听,不发一言。他站在穿衣镜前凝视着镜中人,对那个俊美的金发半神投以一个幅度无可挑剔的微笑。

基里曼转身,朝他走来。

“兄弟。”他低沉地呼唤。“时候到了。”

天使微微颔首,仍然凝视着镜中人。

接下来的这件事,他大概已经做过数千次、数万次,但他早已失去了对它的热情。除去少数几次以外,余下的便只能算是折磨,可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有一个可供膜拜的、光辉的、完美的,且能够代表胜利的象征,对帝国与帝国的子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尤其是当他可以真实地出现在人们眼前时,事情的性质将大不相同。

穿衣镜快速地下沉,音乐逐渐推向高潮,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内的机械结构遵照程序设定开始运作。

他们头顶的天花板在一阵极其明显的齿轮转动声中缓缓地裂开,被生态穹顶模拟出的灿烂阳光刺透了云层,精准无误地洒落在圣吉列斯身上,照亮他,点缀他,璀璨他,使他短暂地升格为远比神明更加夺目的存在。

一个象征,一个相貌模糊的象征。

承载着影像转播这一重要责任的各类飞行器快速驶来,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彻底捕捉。

象征的美丽与威严在它们的内部结构中被消化为电子信号重新转出,在无数个波长中找到分属于各自的那一个,然后进入各自的主机,进而被拆解、被识别、被重新组合,被投射到亿万个属于不同家庭的电视屏幕之中。

象征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没有波动,没有模糊,清晰得犹如亲眼目睹。

原本震撼的乐曲变得平静了下来,犹如缓缓流淌的河水,开始在他们尚未注意到的地方牵引起他们的思绪与行为。

人们开始情不自禁地流泪,更有甚者嚎啕大哭,犹如完成了毕生所愿。象征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只是缓缓迈步,雷鸣声从他的脚下轰鸣而出。

旗帜升起,高昂的乐曲再度奏响,无数人哭喊、尖叫、呐喊、咆哮起来,将手中事物一并扔向天空,彩色的飘带与他们的信念一道将蓝天改色。

象征继续行走,泰坦们也和他一起行走,数百个阅兵方阵紧随其后,头顶战舰平静地下沉,好似一把把斩落的利剑。

谁握着它们?

无人知晓,也无人敢于知晓——在虔信者们的诵经与祈祷声中,祂的名字逐渐显现。

神皇、帝皇,吾等的救主,吾等的盾牌与利剑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星炬之光跨越世界的到来后被推向巅峰。

那纯白的光辉将天与地、日与夜之间的区别尽数摧毁。它璀璨,却温和如家中晚灯。它取代了虚假的阳光,使象征沐浴其中,使他的盔甲绽放出新的光辉,使他的神色微微怔然。

数秒钟后,他一跃而起,展翅翱翔。他变作一道纯白的光芒,划过天边,划过阅兵方阵,划过战舰与人群。

星星点点的闪烁从他的羽翼之间洒下,落至人们肩头。无数人争先恐后地伸出手,试图捕捉这一点希望,而他只是从高处俯冲而下,让人们感触到他带来的暖风。

那风拂过养尊处优的白净面庞,也拂过因过度劳作而早衰的黝黑之脸,它一视同仁,却总是给那些穷苦者更多慰藉。它抚平他们的伤痛,消解他们的病痛。

冥冥之中,他们仿佛听见一个声音,他们听不清这声音到底在讲述些什么,却总想流泪,然后诉苦。

不是对着教堂内或家中神龛供奉着的神像那样祈祷式的表露心声,而是抱怨,就像是对着早已逝去的父亲或母亲那样无可奈何的抱怨。

我很累。他们说。我干得多,但是拿得却不多。我的上司总是刁难我,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呢?我的孩子总是想要新衣服,但我买不起。我一直在生病,我每晚都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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